第30章 综艺-《肆意沉沦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窗外碧空万里,  天气好到让人疑心方才的恍惚只是个错觉。

    万籁俱寂,空气胶着,仿佛就连呼吸也很费力。

    那人说:“我,  我本来上楼去确认过的,苏小姐半小时前还在,  她说让我稍等。可我过了会儿再去看,  透过房间的透明玻璃,  里面已经没有人了,但是烟很大,  好像…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烧……”

    程懿久久未动,但听到这里,男人几乎是飞速走下了台阶,拧紧眉头:“什么在烧?”

    “是的。我当时听她的语气是有点不对劲,但我没往那方面想……不知道是烧什么,  难道是、是……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  已经不敢再猜。

    程懿几乎没有犹豫,  立时抬腿:“现在,送我过去。”

    何栋拦住:“程总,  这里还有很多宾客,不如您先安抚一下,很重要的。”

    然男人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一般,火速抽出了自己的手,驱车前往苏礼的制衣室。

    路途不过短短几分钟,他却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。

    她的制衣室占据了整个二楼,是全透明的设计,  因此他抵达的瞬间,一眼就能看见。

    衣架上的东西已经快被烧没了,  只剩肩膀和头纱,灰烬轻飘飘落入盒中,却很好辨认。

    闻讯赶来的霍为一怔,骇然道:“嫂子把婚纱烧了?!”

    男人的身形忽而晃了一下,如同胸口被钝物击中。

    他大步流星走到门前,猛地拉了几下门,想将婚纱抢救出来,然而只有错误的滴滴声循环不断——

    是苏礼早已删掉了他的指纹。

    “找人开门,”男人握在门把上的手已经青筋浮现,如同在竭力克制,但还是在几秒后几乎低吼出声,“去啊!”

    但无论怎样都迟了。

    后门打开的那瞬间,婚纱正好全部燃尽,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,最后一片灰烬孤零零地落向地面。

    程懿没有接住。

    霍为看见男人就在空荡的衣架边站了很久。

    他从没见过程懿这番模样。

    以往再大的变故,崩心态的总是他们,男人无论何时都好像置身事外,永远理智,永远预判合理,永远心狠得只能看见目的,无论失去什么都在所不惜。

    程懿垂了垂眼,看见了放在桌上的录音笔,只打开听了五个字,便按了暂停。

    他甚至不敢去想,苏礼一句句听下来时的表情。

    有念头突兀地冒出。

    直至这一刻他才发现,计划是否成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,他甚至想,只要今天她不被真相伤害,没有痛苦地离开——让他放弃计划,也不是不可以。

    预想的某一幕悄然发生,后果却比想象中叫人难以承受千万倍。

    男人闭上眼睛。

    霍为疑心是自己眼花,否则怎么会看见男人因痛苦而泛红的眼眶和喉结。

    这人可是程懿啊,没有喜怒哀乐,也不会被人主宰喜怒哀乐,始终骄傲地站在叱咤风云的顶端,就算听见再悲怆的哭声,也连头都不会低一下。

    门口传来脚步声,程懿立刻抬头去看,然而预想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他眼前,来人是陈夜淮。

    陈夜淮走到他身侧,拿起录音笔看了会儿,猜出了始末:“她都知道了?”

    没有回应。

    半晌后,程懿才哑声道:“她一定很恨我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早知道她会恨你,做之前你就知道了,但那时候你不在乎,因为她不重要。”陈夜淮说,“程懿,你早就喜欢上她了。”

    是啊,早就喜欢上她了。

    只是已经习惯了狠心,狠心到连自己的心动都可以忽略不计,反正他素来为目的不择手段,哪怕牺牲自己。

    他独自在偌大又冷清的后院里,度过了童年乃至少年,从没想过奢求爱情。

    没人陪他说话,没人分担少年心底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恨意,他这一辈子最讨厌所有的节日,因为所有家庭都会在这天团聚,而他甚至不被允许进入墓地。

    无数个见证凌晨的深夜,他唯一的目标便是夺回程家的实权,将父母妥善安置,让他们得以安息。他时常在深夜被沉甸甸的巨石压醒,一日做不到,负罪感便一日如同桎梏将他捆紧。

    他不允许自己被偏差值左右,因为当年若不是突然改变路线没去机场,他不会错过生前和父母的最后一眼。

    于是他压下团建时海边清晨的第一次感情萌芽,压下日积月累中挪不开的目光,压下她义无反顾奔向自己时的动容,她能不顾一切去爱,他却不行。

    一切早就变质了。

    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吃醋,发现她疏远自己会不安,对她好是真的,逗她是真的,想见她已经从刻意成为惯性,怕她受伤,怕她不高兴,想让她开心。

    那么可爱又真挚的小姑娘,像是板栗,外壳看似坚硬,煮熟后敲开,里面却是淌着夹心的软。

    如果可以,他也很想从自己千疮百孔的人生中挤尽所有美好,妥帖地装在礼盒里,打包成礼物送到她身前。

    但说了太久的谎,连真话她都不会信了。

    一步错,步步错。

    制衣室离酒店很近,那时她还打趣过,假如她想逃婚,肯定会被他捉回来。

    他一直盯着路口,唯恐错过哪一个穿着婚纱落跑的新娘,但他没想到,她不仅什么都没带走,还算准时间,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婚纱被烧掉。

    不知房间内沉默了多久,久到连日光都变得不再灼烫。

    男人终于站起身来,阖眸哑声道:“恨我也好,如果这样不会让她伤心。”

    ///

    离开之后,苏礼回到公寓,独自在阳台站了很久。

    久到陶竹给她倒的牛奶由热变凉,凝结出了一层奶皮。

    夕阳西下,鎏金色的日光蔓延流淌,这本该是非常好的一天。

    她看着远处的河岸发呆。

    陶竹站到她身边,抚了抚她的后背:“如果想找人说说话、抒发一下,那就和我说吧,别憋在心里。”

    脑海中仿佛有很多情绪在翻涌,又好像是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“还能说什么呢?”她声音极轻,“是我自己选的,我知道他会很危险,但我想,万一呢。”

    只是虽然做了一定的准备,但当富有冲击力的真相到来的那刻,当其重量远远超出她所能承担的那一刻,仍会觉得颠覆和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可想通了也就明白了。

    如果她要问她后不后悔——她不后悔。

    得到的那些快乐是真实的,心动也是真实的,如果下一次还有如此迫切而猛烈的心跳,她想,也许自己还是愿意跃身其中。

    危险的东西矗立巉岩,却正因为高不可攀,让人忍不住想去征服。

    她天生容易被极端自由与理想主义的东西吸引,如同程懿不可控的危险系数,某种程度上也是她心跳的来源。

    事已至此,再去纠结其它,已经没有意义。

    程懿的计划落空,以他那般目的性极强的性格,应该会迅速转移重心,着手用别的方式去达成目的了吧。

    而她,只不过是他人生路上可有可无的一个小小插曲,连爱情都能拿来欺骗。等到没有价值,他便会将她一脚踢开。

    思及此处,内心又被微妙的嘲讽感替代。

    一味自艾自怜不是她的风格,她本就敢爱敢恨,既然已经哭过一场,亦无需将自己缠进这个死结中了。

    看见黄昏的倒影落在河中,她内心某处忽然传来声音。

    ——这么好的生活,为什么不抬头向前看呢?

    过去的就留给过去吧,除了痛骂这男人一顿,还有更好更灿烂的未来在等她。

    “程懿真没眼光,”她抒发似的狠狠碾了一下足尖,“错过了我,他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姑娘?”

    陶竹大声附和:“就是!我们栗栗,上得厅堂下得厨房,文能提笔绘江山,武能穿针翩翩然,仙女爱上凡人是他祖上积德!不识抬举!!!”

    “说到这里,”陶竹忽然停了下,“我昨天看的一段话,很适合现在的你。”

    苏礼转头:“什么?”

    陶竹翻到那张图,声情并茂地朗诵:

    “我问佛:怎样才能幸福。”

    “佛说:女施主,不要为情爱所困,要积极去搞事业,搞事业就赚大钱,赚大钱就变富婆,变富婆就能幸福。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忘了你就是富婆了,”陶竹又反应过来什么,“当我没说……”

    苏礼冲了杯柠檬蜂蜜水,然后一饮而尽:“佛说得有道理。”

    她转身朝房间走去。

    陶竹:“去干嘛?”

    “睡一觉,然后搞事业。”

    什么爱情不爱情、男人不男人的,全是后话。

    她的服装帝国、大好河山,还等着她去开拓,不是吗?

    留恋男人?

    男人影响她穿针打板的速度。

    后来,苏礼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    梦中是她和程懿从开始到结束的全部剧情,她是戏中人,又像局外人,一边预知了结局,一边却又从中获得过很难与之比拟的快乐。

    醒来的那一刻,房间内安安静静,只有香薰机散发极浅的运作声响,窗帘缝隙里漾着清晨的光。

    忽然有哪里尘埃落定。

    感情不是敲键盘,这一秒按了删除键,下一秒就能全部清零。

    可失望早已覆盖过曾经的喜欢,遗留下来的还剩多少?她不知道,不重要了。

    时间会带给她答案的,也许这一段过了很多年再回头去看,早就不值一提了。

   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强求自己,认真过好当下的生活,录完手上的综艺,开始着手做自己的服装品牌。

    她绑好头发,吃了早餐,去了阳台画稿子。

    九点多,陶竹也坐在了她身边,打开电脑开始认真做着什么。

    休息的间隙,苏礼问:“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?”

    “本来出来喝水的,看你这么努力,搞得我好有危机感啊,”陶竹说,“我也得干点什么。”

    弄着弄着,陶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
    苏礼这才侧身,看她究竟是在做什么。

    电脑里开着唯一一个文档,当红cp双击夫妇的同人文,标题是——ooc向十八式,万字豪华车。

    苏礼:“……”

    周五,《巅峰衣橱》的预录制开始了。

    所谓预录制,就是正式直播以外的内容,节目组有时会拍摄一个类似于“楔子”般的小短篇,简单介绍一下这期比赛的前情提要。

    “hello大家好,好久不见,”主持人笑得神秘,“下面由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本次录制的主题。”

    “设计师们需要穿上最丑的搭配,出现在各大商场中间,任务则是说服路人相信你们是顶尖的设计师,并且愿意让你们为他们搭配衣服——”

    “最后,根据大家完成任务的时间,还有搭配的成果做出评分,排名高的设计师优先选择明天的出场顺序,正式节目中,出场顺序很重要哦。”

    录节目么,本来就是需要一些挑战性内容,激发观众的观看欲望。

    所以大家都能理解。

    但是当她们踏进试衣间的那一刻,面对琳琅满目丑到极致的花色与版型,齐齐陷入了沉默。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啊,穿这些?!你确定我穿这些走出去,人家不会觉得我脑子有病?!”黎笑珊翻着一件玫红色喇叭裤,“我以为导演组说的丑,是那种有所保留的丑,搞半天真这么丑啊?!”

    苏礼更是直接闭上了眼,防止眼球被玷污。

    “穿这个的话,商场保安真的不会拦着我们不让进么?”

    直播间本来人数寥寥,结果极端猎奇的设定,让观众越来越多:

    【草真的好丑啊哈哈哈哈哈哈!】

    【好久没见过这么集中的丑衣服了,导演组辛苦了。】

    【真是一场丑的盛宴,抱着垃圾桶在吐了。】

    设计师们先进去浏览了一遍,然后挨个进去筛选与换装。

    苏礼是最后一个进去的,并不知道大家的情况,但想到任务是穿丑衣服,深呼吸几番,才鼓起勇气取了套最丑的。

    开了上帝视角的观众们早已洞悉一切,待苏礼换衣服的时候,纷纷扼腕叹息:

    【本人苏礼颜粉,等会帘子拉开,我暂时脱粉三秒钟哈。】

    【人家设计师都是尽量选好看的,只有她是真的在选丑,救命啊有被萌到!】

    【呵,物欲横流的世界,只有我爱栗栗子的灵魂罢了(当然,如果真的太丑当我没说)。】

    两分钟后她换完衣服,摄影老师也是无情,帘子拉开的那一刻,从下到上切起了大特写。

    弹幕纷纷抗议,求求老师别再糟蹋大家眼睛了,刷起了“栗栗抱歉”和“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”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十秒钟后,特写终于切到了苏礼的脸,而后拉了个远景。

    她自己也觉得好笑,忍俊不禁地抬了半边眉毛,朝镜头笑了笑。

    仿佛只是一瞬间,爱情又回来了。

    弹幕全体人员开始疯魔:

    【卧槽?!】

    【卧槽?!?!】

    【??为什么突然不土了啊??】

    【……终于知道什么叫一张脸拯救全身。】

    【原来美女可以把土衣服穿成这样,明白了,原来我穿衣服丑不是衣服的问题,别骂了。】

    【上一秒:卧槽这什么丑东西离我远点滚啊!!下一秒:有同款吗,想买。#苏栗栗带货女王实锤#】

    【有脸就是可以为所欲为,我要是长这样每天穿麻袋上街。】

    苏礼从后门走出去,这才发现大家的虽然也不怎么好看,却是在努力做到不出错,只有她全身上下都是雷区。

    “哎哟,这个鞋,哈哈哈哈哈哈哈穿上它你用了多少勇气?!”黎笑珊差点笑到仰倒,拿出手机来拍她,“我拍给你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别,”苏礼挡住镜头,“我怕你的镜头自闭。”

    弹幕就在她的自我吐槽中愈发欢乐起来,很快,设计师们抵达商场门口,直播间的期待值也到了顶峰。

    温思思首个进入,苏礼第二。

    结果出师不利,因为温思思太过扭捏,自己也觉得丢人,到门口时,竟然被保安拦了下来:“你好,我们这边衣衫不整不能入内。”

    弹幕疯狂爆笑:

    【神他妈衣衫不整2333】

    【设计师都要被节目组弄出阴影来了吧。】

    【要不换个商场?苏礼应该也会被拦下来吧,她的衣服最丑。】

    但苏礼并没有低头偷偷摸摸,试图减轻他人的注意,而是维持着一贯挺胸的步调,自然地目视前方,走了进去。

    等等……走了进去?!

    【?!进去了哈哈哈哈哈!!!】

    【果然气质就是王道,保安也舍不得对plmm鲁莽吧。】

    【即使身穿丑衣服也不会自卑,我们称之为,美女の底气。】
    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