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自沛县一别,李沐便很少再掀开车帘。 窗外,是连绵不绝的、跪伏于地的人影。 麻木、敬畏,或是狂热。 这些眼神,他已看得太多,也懒得再看。 他深知,在这庞大的帝国机器面前,自己与那些跪伏的身影并无本质区别,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。 他的职责,是确保这台机器内部的零件,不要因为南方的暑热与湿瘴而过早锈蚀。 那包赠予刘季的消暑散,并非什么神丹妙药,不过是他出发前便批量配好的常备药。 东巡队伍中,自随行官员到寻常甲士,几乎人手一份。 皇帝的恩典,需要通过这种细微之处,润物无声地渗透下去。 然而,比酷暑更磨人的,是水土。 离开关中故土,南方的饮食、水源、气候,无一不是考验。 每日里,因上吐下泻而倒下的甲士不在少数。 这日傍晚,车队扎营。 昏黄的暮色下,一名负责护卫的宫中郎中,脚步匆匆地找到了李沐的马车。 “李药丞,出事了!”那郎中一脸焦急,压低了声音,“东三营有名甲士,吐泻不止,人已经快不行了!” 李沐眉峰一凛,抓起药箱,没有一句废话。 “带路。” 营地一角,一股酸腐的气味扑鼻而来。 那甲士躺在简陋的草席上,面色灰败如死灰,双唇干裂起皮,眼窝深陷,眼神已然涣散,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生气在胸口起伏。 典型的急性肠胃炎,并发重度脱水。 李沐跪坐下来,两指搭上甲士的腕脉,脉象沉细欲绝。 他心中一沉,这是津液亏损至极,油尽灯枯之相。 “速取葛根、黄芩、黄连,按此方剂量,急火煎煮。”他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方剂竹片,递给随行的药童。 随即,他转向那名忧心忡忡的郎中,“另取一碗温水,一撮粗盐,两勺饴糖,速速调来!” 郎中一愣,脸上写满了疑虑。 “李药丞,盐糖之水……此症凶险,寻常汤药尚且难救,这……恐怕无用啊!前次东巡,染上此症的弟兄,熬不过三日,便……便去了!” 他的声音里,带着对过往同袍逝去的悲痛与无力。 第(1/3)页